文 | 每日人物社 高越
如果用从蓝到红的颜色,来标记各地的人流密集程度,三亚、大理、西双版纳和泰国,在春节时想必都红成了猪肝色。
很多推送的标题因此变成了《人人人人人我人人人人人》。在这些地方,每天的进入人次,以万为单位,机票和酒店的价格少说也翻了两三倍,餐厅排队按小时计,景点人挤人,堵车堵到看不见尽头……
官方数据也证实,春节期间,国内旅游超过3亿人次,同比增长23.1%,已恢复至2019年同期约九成水平。
尽管明知会很挤,还是有一些年轻人,选择以旅行的方式度过春节。他们有的想逃离原生家庭,有的是想从疫情三年的封闭感中解脱,有的则是期望能短暂抛离社畜的身份……像一条离水之鱼,在远离故乡的旅游城市,过一个可以喘息的年。
而今天,旅行结束,是上班的第一天。春节过去了,他们很怀念它。
在泰国,除夕这天,25岁的沈小荔吃了顿“泰式年夜饭”,跟她一起吃的,是6个陌生人。
这些陌生人,从深圳、上海、香港,新加坡、澳大利亚飞来此地,通过自由行的微信群,结成了吃年夜饭小队。
沈小荔跟这些人认识才一天。在普吉岛芭乐海滩边的悬崖餐厅,太阳落山后,能看到火烧云。坐在靠窗的桌边,她望着异国他乡的天空渐渐变成深蓝,吃了一顿人均400元的泰餐——咖喱蟹、老虎虾、菠萝饭,还有她最爱的冬阴功汤。
而就在不久前,她才刚与母亲在电话里,因为旅游过年的想法爆发了争吵。
她决定先不想这些。年夜饭后,节目是去酒吧一条街。除夕夜人很多,最热闹的店里,舞台中央是吊环杂技表演,蓝和红的灯光不停晃动,耳边响着DJ版的《男儿当自强》,音乐声很大,每看到一张亚裔面孔,她会喊着朝对方说“新年快乐”,再碰个杯。
沈小荔喝了四五瓶啤酒,跟同伴分开时是凌晨3点。夜色中,她一个人,冷着脸,闷着头,走向约1公里外的酒店。路上有人用英语向她搭讪,想一起喝一杯。她快速地挥手拒绝:“NO,thanks.”
这个春节,在出游限制放开后,旅游变得很顺利,尤其是泰国。比如沈小荔,当时她拿着落地签表格、酒店证明、回程机票单和2200美元,只花了4个小时,就从深圳到了曼谷机场。据携程数据,平台春节跨境游订单,泰国是断层第一。泰媒也报道,春节期间,普吉岛累计游客超过15万人次,平均创收26.14亿泰铢,其中很大一部分,是像沈小荔这样的中国游客。
与此同时,在国内,西双版纳、大理和三亚,春节期间也成为了酒店、民宿预订的前三名。仅在1月7日一天,有65架飞机落地西双版纳机场,已经超过2019年疫情前的水平;三亚凤凰机场元旦期间吞吐量达到了17.5万人次,无数游客涌入了热门度假地。
不同的人,旅行过年可能会有不同的感受,除了沈小荔这样,在异国他乡混合着“热闹与孤独”的体会外,还有一些人最大的体会是“拥挤”。
为了过春节,周兴州是第一批抵达普吉岛的中国游客,1月18日,一下飞机,他们被穿着制服的官员和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围住,一人发了一个防水包、一张毯子和一个橘子,旁边还有一直亮光的摄像机。5个小时,一架架飞机载着游客从上海到了普吉岛,但对于想去三亚的谢志勇来说,同样的时间,他可能一动不动。
谢志勇堵在了通向海安新港的路上,一家四口一大早从广州出发,花了20个小时,才排队上港。这种拥堵是可以预见的,那一天,三亚是全国百城实时拥堵排行中的第一位,第二位是广东湛江,它是自驾前往海南的必经之地,跨海轮渡从这里出发。
等待的时间里,谢志勇睡了一觉,刷着手机,看到很多人分享自己的上岛经历,他给对方留言,“按照你的经验,我是不是得在车上看日出了。”
还有人听从了交警建议——相比海安新港,徐闻港一次开4条船,更快一些。于是这些人开着导航,专挑小路走,结果又堵在了小路上。
不仅是出行拥堵,城市里的每一处景点,人潮无处不在。
对一些人来说,旅行少不了拍照,但人太多,是拍照的敌人。在西双版纳的星光夜市,人人肩膀挤着肩膀,停下、或是加速,全不受自己控制。90后的黄盈颖,有一头漂亮的直发,在大年初三,她决定拍一套“哈尼公主”写真留作纪念。结果,排队、化妆、拍照到选片,从晚上8点,一直排到了凌晨2点。
尤其是在江边,那里是写真里的一个固定位置,结果这个位置被各种“哈尼公主”坐满了,像是一排流水线上的娃娃。黄盈颖顶着困意,担心拍照效果打折扣,老板却很自信,“每个摄影师每天拍几百套,用光、选景、动作、角度,早都滚瓜烂熟了。”
比起在固定位置的拍照,空间的移动,是另一种困难。比如,另一拨过春节的人,在大年二十九,挤在三亚蜈支洲岛的候船区。24岁的陈辰是9点多到的,一直等到11点半才上船。上千人,被一排排白色栏杆隔开,队伍沿着栏杆排列,像一条盘了几十圈的蛇。她有一瞬间,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做课间操退场的时候,她外表安静,内里却是个急性子,这场面让她有点烦躁。
在三亚,还能看到全国各地的车牌。最近的是“粤”,最远的是“黑吉辽”和“新”。一次等车时,陈辰旁边有个刚上小学的小女孩,拉着身边大人问车牌,“这个字是哪个省呀?”不到十分钟,全国各省的车牌,几乎都在这条路上出现了。
拥挤也带来了住和吃的问题。
人多了,住宿价格也开始飞涨。在三亚,经济型的汉庭,从四五百元,飙升至了两千元以上,相对豪华的酒店,四五千元,不成问题。“以往一千元能住个星级酒店,但现在,只是个普通标间。”
吃也一样。三亚夜市里的一家有名的冷饮店,不揽客,甚至往外推客。点单台前围满了游客,老板不停解释说要等两个半小时,吃不到的。陈辰以为是老板在夸大,犹豫间,旁边的18号清补凉做好了,她试探着问,现在拿号是多少?老板没说话,指了指面前的便利贴,上面只潦草地写了一个数字——72。
店里第二天要开始休春节假,很多人不肯放弃,坚持要等,都被一一劝回,”你能等,我都做不了,11点太晚了要关店了”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选择去昆明过年的章晓一家,发现翠湖边的餐厅都无法预订了。为了能吃上饭,她特意提前打电话,掐着下午四点半的营业时间去排队。没想到,店员直接对她们说:“不用排了,没号了。”
一问才知道,一堆人在下午2点,早早地就到店门口,自发地搞了排号接龙。时间一到,直接按号进店抢位。她们转战米线店,排了2个小时,晚上7点,终于吃上晚饭。
尽管都是旅游过年,但每个人的选择背后,却有不同的原因。
跟大多数人与家人一同出行不同,沈小荔选择一个人出行,她想要逃离的,是家庭。不久前,得知女儿准备一个人去泰国过年,沈小荔的母亲其实极力反对过。
母亲专门打来电话劝她:“过年,就要一家人团圆”。
她反问:“你真的觉得我回家是快乐的么,你自己又是幸福的么?”说完,挂断了电话。
沈小荔在江西的一个县城里长大,25岁的她是家里的长姐,还有一个上大一的妹妹,和两个分别上初中和小学的弟弟——一个典型重男轻女的家庭。每年过年,见到父亲和弟弟们的相处,沈小荔才知道,原来父亲是可以牵手、拥抱的,是会关心孩子功课,带着孩子一起看书,出去玩的,就连一家人坐在沙发上,父亲的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偏向弟弟那边,坐得也更近。相反地,春节七天假,沈小荔与父亲,“可能一天只说一句话”。
真正的爆发是在2019年,沈小荔养的小猫过年没人照顾,被她带回了家,却受到了父亲的抵触,认为是养了个祖宗,对她说:“还不如生个孩子给他们养,未婚先孕都好过养只猫。”沈小荔一直在忍耐,但直到她回到了珠海,父亲的怒火依然没有消散,打回电话,说她”是个没有良心的人“,对于女儿之前把唯一抢到的防疫用品寄回家里,父亲却说:“只是几个口罩而已,有什么大不了?”
这一次,沈小荔拉黑了父亲的电话,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,平常只跟母亲和妹妹联系,不愿意再让说不通的问题影响自己的情绪,过年回家,她也只当作“是回去看妈妈的”。
这次疫情之后,出行游放开,她有了机会逃离到外地过年的机会。
很显然,对于这个放开后的第一个春节来说,三年的疫情,改变了一些人的选择。
史渡过了35个新年,这还是人生第一次,选择在外地的饭店里吃年夜饭。过去,他总有一种笃定的认知——过年,就是应该待在家里,一家人团圆。
但今年,他出行的愿望十分强烈。他在北京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。今年,不断地封控与居家办公,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现在的这个空间,哪怕是带着工作,熬夜干活,只要能出去,他都可以接受,“如果接着待在家,总会让我想到居家隔离”。就这样,带着岳父母,一家人飞去了广州,在陶陶居酒楼第一次吃了正宗的粤菜。
同样有迫切出行愿望的,还有选择去西双版纳的黄盈颖。她家在湛江,广东人讲究团圆,一大家人一起祭祖、做年饼,才算是真正过年。但今年,她在珠海被憋疯了,为了不被传染,前段时间,家门都很少出,看着朋友们一个个晒出行计划,她再也坐不住。
春节假是黄盈颖近期的唯一空闲时间,哪怕还没阳过,她还是跟朋友,组成了4女2男的小团体。为了省钱,他们报3200元的旅行团去了云南。怕家人不同意,她先斩后奏,钱已经花完了,父母也没办法,她还带了些退烧药、温度计,以防万一,“一有症状,赶紧吃药顶上”。
确实,前几年的春节,对黄盈颖来说,也太过单调和空虚。2020年,湛江疫情不算严重,还没有感染病例,比起应对,更多的是恐慌,“每个人都在担心返乡的人会不会带来病毒”。那一年,为了保护自己,黄盈颖和家人不串亲戚,不出门逛街。唯一一次,家里人想一起在店里吃个火锅,吃到一半,突然传来消息,说一个返乡年轻人检测出了阳性,大家吓得全都跑了。
后来,这人测出是假阳性,虚惊一场。但那一年一家人也不敢再出去了,挤在院子里,潦草地吃完了一顿年夜饭火锅。
这些曾经身处过疫情封控城市的年轻人,当初过年的记忆越是孤独,越是想过一个更自由的年。比如今年和妈妈去三亚过年的陈辰。她是东北人,但在广州读研。过年时,老家处处封控,上报离校审批后,辅导员劝她留下,“你家小区现在没事,谁能保证一直安全?要是一封几个月,你上课怎么办?实习怎么找?”
最终,那一年春节,陈辰决定不回家。
记忆里,她一个人留在了寝室楼的小公寓里。楼是空的,学校也是空的,临近除夕,匆忙出校,给自己囤了几天的口粮。寝室没法做饭,陈辰连饺子都没吃上,年夜饭是肯德基的新春桶,室友还特地订了旺旺大礼包和一块柠檬蛋糕,当作她看春晚的零食。
以往过年,大多两个方向,“向北看雪,向南过夏”。今年,游客们似乎更多地涌向泰国、三亚和西双版纳,大家都有相同的心愿,去一个温暖的地方。
泰国纬度更低,气候要更暖和。在泰国普吉岛,沈小荔住的地方很靠海,3分钟就能到海边。想起2022年10月底,那时候她遭遇分手,跨年时,她一个人去了玉龙雪山,雪山上记忆是寒冷的。而在这个春节,在普吉岛白天约30度的气温里,她刚好感觉到温暖。
相比异国的语言不通,国内的温暖,归属感要更明显一些。
很多人都说,三亚是东北人的第二故乡。所以今年春节,陈辰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查机票、酒店,逃离一个孤独、寒冷的冬天,去三亚“过夏天的年”。
走出三亚凤凰机场,陈辰只有一个感觉——衣服带厚了。即使太阳已经落山,空气里漂浮的还是潮湿和凉爽,而不是冷意,这种情况,在东北,只会出现在夏季的晚上。
满满一个飞机的人,全部穿着羽绒服,从零下5度的北京来,落地的第一件事,是换衣服,一件件厚实的衣服和靴子被塞在大口袋里,取而代之的是短裤、衬衫和帆布鞋。
有时候,这种温度的变化,会让人错失一些细节。比如,在三亚,一个女孩临时决定,不换卫衣,换成连衣裙。当她从更衣室出来后,拉着男朋友说,换得太急,忘了剃腿毛。
不过,她的语气并不是懊恼,相反,脸上还有笑意。温暖的海风,足以抚平这个小意外。
待在三亚的一周,陈辰常忘记是在过春节。这里每天零上二十几度,天天可以穿裙子,与老家有50度的温差,在她的记忆里,冬天的关键词是寒冷。东北的天黑得很快,商家早早关门,室外活动很少,只有看冰雕和放烟花。
记忆里,天太冷,刚点燃引线,人就要跑回单元门口,借助楼宇挡风,等着烟花怦怦响上好一会儿,再点燃下一个。点仙女棒也要背着风,防止被吹灭,手缩进袖子里,只举着个棍。有一次,陈辰一不小心,落下的火星,把新买的羽绒服烫个洞。
而在三亚,她忘记了羽绒服,忘记了零下几十度的风,在温暖的空气里,人哪怕多点,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了。
这种温暖,不只天气,还有心境。
温暖总是与治愈、舒缓这样的字眼连接在一起,有时可以缓解疲惫。史渡的假期总是有两件逃不开的事,工作和带娃。女儿正是黏人的时候,时时要玩过家家,出门旅游也是一样,地点不定,可能是沙滩上,餐桌上,酒店的床上和出行的地铁上,”一天能重复30遍“。
以往,史渡用打两把游戏来休息,在温暖的海滩边,他有了新选择。等到女儿睡着之后,工作也已完成,史渡跟妻子去沙滩边赶海,夜晚的海浪是黑色的,一浪浪卷过来,心里有些恐惧,更有期待,是一种只捡了一块小珊瑚都能感受到的轻松。
有时,这种温暖也可以舒缓压力。陈辰毕业不久,刚刚工作,总有很多不适应和不顺利,学生时代养成的“不良习惯”,让她总像一根绷紧的弦。
经历了一连串封控、居家和生病之后,她意识到,自己需要一个完全放松的时间和环境,倒倒压力垃圾。在三亚,她去了很多个海边,不玩项目,只走在潮湿的沙滩边,等着海浪一轮又一轮扑在腿上,第一下很凉,之后适应了,变得很舒爽。每次顶着阳光走上一会儿,浑身都会松快,就像每次在老家泡过温泉一样,功效相似。
在海边过年的那一周,时间也慢了下来。就连前段时间时不时的心悸,都再也没出现过。
还有一些温暖的想法,则来自旅程中新的诞生的愿望。
在泰国的春节旅游里,沈小荔结识了一些有趣的陌生人。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微胖的小哥。他也是一个人,从澳大利亚来,玩遍了整个泰国,既懂计划安排,又懂玩乐、享受生活,人很乐观,英语也很好,”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很丰富,是我特别向往的那种人“。
她记得这个小哥向她推荐泰国甲米岛的样子,说那里风景更漂亮,水更清澈,无论是拍照还是肉眼看,都非常美,”你去了就会不想回来“。
比起过一次传统的春节,一些人更想要通过旅行过年的方式,卸下负担,再回归正常的生活。
在泰国玩了几天,沈小荔渐渐发现,比起她的小心谨慎,“其他国家的人好像回归了完全没有疫情的状态“。在环境的影响下,沈小荔也放开了自己的担心。
出游的畅通,是很多人感觉自己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一步。在此基础上,许多人也感受到了人与人得以恢复的连接。
黄盈颖的年夜饭是跟团友们一起过的,旅行团订下晚饭的餐厅有歌舞表演,一个乐队在每个桌前唱一首民族歌谣,与客人互动。黄盈颖的一位朋友十分外向,主动站起来跟着学唱,带动了其他人的气氛,一起跟着摆动身体,后来索性变成了即兴KTV,人人都可以上台唱一首,伴着屋外不停燃放的烟花,这顿年夜饭一直吃到了凌晨。
之后,这群陌生人变得熟悉了起来,自由活动的时间里,迎面碰上,会停下来聊上几句,更多时候,他们在集合处,分享新买的特产,一起吃当地的烧烤,吐槽”只知道宰客,不停推荐购物点“的导游。她还在团中认识了一位当银行行长的大姐,两人建立了短暂的联结,对方给她分享自己的职场经验和人生感悟,”虽然年纪并不相仿,但是很投缘,能聊得很多。“
一些陌生人的短暂连接,短暂,但有趣。在蜈支洲岛踩海时,陈辰的身边全是人,带着孩子堆沙子的家庭,轮着拍照的年轻女孩们。突然,一只手拉住了她的举着伞的胳膊,一个女孩一边拉伞,一边对她说可以不可以帮她挡一下,这里离洗手间太远,她想换个上衣。陈辰举着伞,挺起胸,为她遮挡,旁边的一位阿姨看到了也从另一个方向围了过来。整个过程很短,1分钟,但很奇妙。
临走时,陈辰有些不舍,她有些明白,为什么那么多东北人会在三亚买房,就像坐车时碰见的来三亚养风湿腿的阿姨一样,在三亚,天天被温暖的风吹得懒洋洋,“无论身体还是心理,什么病都能好了”。
登上离开的飞机前,陈辰对母亲说:“如果我以后有钱了,也要每年来三亚住上4个月,养养心。”
现在,春节旅行结束了,迎来了上班的第一天。新的一年,陈辰有了更多的计划,想去的地方也很多,像是日本、西藏和新加坡,都在等着她一一打卡。她决定更努力地去工作。
沈小荔也从一个人的春节旅行中,得到了更多的力量。
过去,她是个不太自信的人,哪怕别人赞美她,她还是时常焦虑,不由自主地拿外在评价作为衡量的标准,但现在,她想要多重视内在,比如,“从报个班练练自己的英语开始”。
她的改变也是来自这次旅行。泰国的沙滩上,随处可见不化妆的女性,无论胖瘦,年长年轻,哪怕有赘肉,全都穿着各种颜色的比基尼,“迎面走过,能感受到大家很接受自己,很坦然,也很性感”。
她很受触动,那天,她花了八百株,买下一条长裙和一套白色比基尼,直接换上,放弃化妆,素面朝天,大步向沙滩走去。
而在远离家人的旅行中,似乎亲情也得到了疗愈。
走在海边的她,突然有些释怀,“我们不应该去指责妈妈,而是带她去看更广的世界,告诉她们,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生”。新的一年,她要努力,让自己有能力的时候,能带着母亲往外走走,多看一看。
她想起那个除夕。上菜前,在2700多公里外的江西县城里,母亲打来了视频电话,反复叮嘱她——
“过年了,吃好一点,吃贵一点,玩得开心。”
(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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